国民党宪兵、总统御厨和养鸡场老板——我见识过的三位华侨老人
雅加达老城区扫描
我在雅加达槟榔社(Pinangsia)那一带住过两年。
这地方其实叫槟榔西亚,印尼当地人的叫法。搞不懂华人为何称其为槟榔社。
槟榔社属于雅加达库塔老城区传统的华人商业街区之一,面积不大不小,有四条街道,都不甚宽,东西两条横街,南北两条竖街,呈井字形,居民中华人占了多半。
东街店面不多,相对安静,也比较干净,两边老旧楼房,三四层而已,多是一些中小型公司开设的办事处;西街热闹嘈杂,五金店、灯具店、批发地板砖的建材店,还有销售厨房卫浴设备的大小店铺排列两旁,从早到晚人来车往,买卖兴隆,时常拥堵不堪。
槟榔社另外两条竖街,南边的叫第一街,北边的叫第二街。这第一街上,靠北头有个老式旅馆,貌似客人不多,还在坚持营业。再过去是一间中餐厅,中等规模,生意也显得清淡,据一位老朋友说,当年这儿的福建卤面非常有名,常有椰城各地食客专程赶来。笔者北方长大,就爱吃面,那天路过此地,觉得有点饿,一时冲动,便走进去,一下子叫了两碗,结果吃起来感觉那卤汤粘乎乎的,不知放了多少淀粉,这能有啥吃头!比我在中国吃的山西刀削面差远了,勉强吃了一碗,第二碗再无胃口,赶紧付钱走人。
这中餐厅的隔壁,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庙宇——鲁班先师庙。鲁班乃华夏土木建筑鼻祖,春秋时期鲁国人,南洋这地方怎么会有一座鲁班庙呢?原来早期广东籍华侨前辈来印尼,多以木匠为职业,于是便齐心协力,于清朝同治年间,在当时荷兰人殖民统治的巴达维亚(雅加达前称),为“祖师爷”鲁班建了一座庙,使之成为椰城及环近地区广肇人氏聚会的场所,也是他们守望相助的精神家园。
雅加达槟榔社第一街小巧精致的鲁班庙。
该庙宇距今已有170多年历史,其建筑与佛堂相仿,雕梁画栋,造型精巧别致。庙里除了供奉鲁班先师尊像外,另有观世音菩萨、关圣帝君塑像等,虽然并不雄伟,但却庄严肃穆,有几位华人老汉在此守护,日夜添香。从前庙堂后面,有厢房数间,宽敞明亮,一批广肇籍热心人士出钱出力,在此开办了一所华文补习学校,面向同胞孩子及部分友族贫困子女传授中文,难能可贵。
前几年,雅加达广肇会馆在鲁班庙旁边建起一座会所,高楼大厦,富丽堂皇,华文补习学校也随之搬到楼上,办学条件愈发完善。
鲁班庙大门右侧的大楼即为新建的广肇会馆。
槟榔社第二街,普通平常,无任何特点,再往东几十米,是一条大路,对面就是库塔火车站(Stasiun Jakarta Kota),荷兰式的半圆形建筑,一百年过去,仍坚固如初。
大路这边的槟榔社沿街一面,从东向西二百米,分别有三处华人宗亲会所,其一是张氏宗祠,其二是刘氏宗祠,还有一座朱氏宗祠,旁边还有一幢很不起眼的小建筑,乃是一处道教场所“三元宫”。
我那时住在槟榔社东街52号,这是一幢四层楼的老旧店屋,系印尼安溪同乡会创办人暨首任总主席、已故银行家白德明先生的私人物业。白老早年从泗水搬来椰城,起初在这里开公司做过五金生意,后来发达显贵,就把公司迁至雅加达的“华尔街”——苏迪曼将军大街的大松大厦了,此店屋便一直空着。
再后来,白先生发起成立了印尼安溪同乡会,他个人花100万港币把四层楼的店屋里面重新装修一遍,无偿借给同乡会作为会所使用。又过了几年,他和乡亲们共同出资在珊瑚新村建了新会所,这老会所再度闲置,正好我那时需要找一个住处,白老就叫我搬进去,和他的私人管家郭三利先生作个伴。
郭先生70多岁,是个老单身汉,他60年代巨港华校高中毕业来椰城工作,中文很好,身体特棒,但不知为什么一辈子没有结婚。在老会所,我和郭先生住楼上楼下,渐渐成为知心朋友。
他对雅加达了如指掌,空闲时带我把这老城区附近的街巷,里里外外逛了个遍——草埔(Glodok)、班芝兰(Pancoran)、卡渣玛达 (Gajah Mada)、哈炎乌禄 (Hayam Wuruk)、大南门、小南门,以及红溪路、三间土库等这些地名,都在脑海里扎下了根。
1940年代,雅加达班芝兰唐人街上的天良百货商店外景。该店至今仍在营业。
今非昔比小南门
从我们住的槟榔社东街出来,走路大约一刻钟左右,就到了阿森街附近大名鼎鼎的小南门。
据郭先生告诉我,早年椰城的马路很窄,交通主要靠水运。往来货物多从雅加达老的港口进入市区,经过鱼市场,就是小南门前方的加里河。那时候,一到集市,舟船往来,人声鼎沸。卖布匹的、卖土产的、卖小吃的,商贾云集。纺织品交易尤其活跃。由于受风俗习惯影响,印尼对纺织品需求量很大,经商的又多是华人,久而久之小南门便成了繁华之地。
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,它一直是印度尼西亚全国的纺织品交易中心,也是华人在雅加达最早的聚居地。曾几何时,有无数印尼富商从这里起家。
郭先生说,华侨集中到小南门经营布匹,至少也有一百多年历史。别看那些不起眼的店铺,有很多当年在印尼商界叱诧风云的大人物,都在这里做过生意。比如,福清人的印尼首富的林绍良就曾经投资纺织业,在小南门开过办事处。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正是小南门最兴旺的时候,那时这里不仅印尼国内的布料,还有中国、印度、波兰等国的纺织品也大量进入,通过小南门批发到各地。“那时候,每家商店从早上六七点开门,到晚上六点才关门。门口的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,全是订货的。”
如今的小南门,仍有不少开布店的商家,但已不复往日的繁华。据说从90年代开始,小南门逐渐衰落。究其原因,首先是地域狭窄。政府在西区的丹拿阿邦地区新建了纺织品交易中心,有上千家摊位,而小南门现在门口多停两辆车都困难。其次是很多纺织工厂改变营销策略,直接到各地设立销售网点,做中间贸易的生意就差了。还有就是受到了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严重影响。有老布商感叹:“以前卖一尺布可以吃两碗面,现在吃一碗面卖两尺布还不能够”。
林绍良先生的保镖与文胆
有读者硬着头皮看到这里,可能要问:“这文章标题写着“国民党宪兵、总统御厨和养鸡场老板”,但是你老兄絮叨半天,他们都在哪儿呢?——噢,对不起!可能是我一写起自己熟悉的景物就刹不住笔,铺垫太多,让您不耐烦了。
请别着急,本文真正的主人公就要出场了。
忘记具体是什么时间了,当我把白先生的传记写完之后,有一天,他派人接我去一家大酒店的咖啡厅谈天喝咖啡。我到场一看,白先生对面沙发上,有一位老者正和他说话。还有几位老华侨都静静坐在那里听着。
左起:白德明、施宣德、中间那位不知姓名,右二系书法家白建南,右一便是本文主人公之一俞光汉先生。这是笔者唯一能够找到的俞老先生生前的照片。
白先生把手一招,“来来来,我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:这是丁先生,中国来的,为我写自传的作者。这位是我的老朋友俞光汉先生——林(绍良)老板身边最信任的人,跟着老大几十年,勤勤恳恳。光汉兄也是福清人,你的同乡老前辈。”
与大家一一握手寒暄过后,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俞光汉先生。他看上去70左右,中等身材,稍微有些胖,但孔武有力,十分硬朗。此人肤色黝黑,宽脸阔嘴,一双大眼炯炯有神,面含笑意,却不乏威风。
俞先生梳着大背头,嘴里叼一只空烟斗,举手投足很有派头,活脱一副香港电影里江湖大亨的模样。
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年轻人,我告诉你,我今年84了,比白先生还大5岁。哈哈!你没看出来吧?主要是我这个人很乐观。”
我诚心诚意回答说:“确实没看出来,您气色真好,老当益壮!一点不像80多岁人。”
其实,在我没见到光汉之前,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。
福清退休老干部、原市侨联副主席俞木犹,与光汉先生老家同一个村,对其相当佩服,曾经这样和我说起过他的同乡:
“印尼的福清华侨有很多传奇人物,我村里人俞光汉算是其中一个。他练过武,拳脚功夫了得,徒手打倒三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成问题,所以当年做过林绍良先生的贴身保镖。他这个人也有文化,会写毛笔字,可以说能文能武。”
我把老俞说过的这番话,向光汉先生学了一遍。老人哈哈一笑,冲我抱了抱拳,嘴角抿起,嘴唇微微上扬,脸上现出几分骄傲:
“哪里哪里,过奖过奖!好汉不提当年勇。不过,我要谢谢俞木犹夸我有文化,我喜欢看书倒是真的,班芝兰联通书局一有进小说传记方面的新书,我差不多都要买回来先睹为快。所以,你写白先生的传记出版后,我要向老白讨一本拜读一下。”
接下来的话题,光汉又和白先生回忆起当年跟林绍良在一起的往事。
“有一次我跟老板(林绍良)回国,到一个大城市参观访问。领导们先是陪老板一行人游览一个风景区,在休息室,主人摆下文房四宝,要老板题字。周围都是大人物,站在那里等着看,老板的脑子突然间也有点短路了,拿起毛笔一时不知道要写什么。我在老板身边,他用福清话悄悄问我,光汉,你看我该怎么写。我说,老板,这很简单,既然到风景区,就写‘山明水秀’一定OK!结果老板刷刷刷,一下写好这四个大字,大家一片掌声。
第二天,主人又陪老板参观刚刚研发成功一个高科技项目,参观完之后,又是文房四宝伺候,请老板题词。老板不慌不忙,拿起笔,又不知道写什么了。光汉,你快告诉我,应该写什么?我趴在老板耳边说,这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科技项目,就写‘妙想天开’四个字。老板刷刷写好,大家纷纷叫好。老板很高兴,回来勉励我:光汉,你不仅照顾我的安全,并且还是我的文胆。哎呀!我说老板,这可是对我最高的褒奖啊!哈哈!哈哈!有意思吧……”
在沙县小吃菜馆抡炒瓢的总统御厨
那天与白、俞两位老人见面叙谈后不久,俞光汉先生就打电话给我:“丁先生吗?明天礼拜天中午,你去班芝兰联通书局等我,我带你去品尝几道地道福州菜。OK!——就这样说定了,不见不散。”
第二天中午,我应约在书局和光汉先生见了面。老人爽朗地说:“走,我们走吧,很近,两三百米距离,就在卡渣玛达街上——珍珠宾馆下面的沙县小吃菜馆,也是我们一个福清人开的。我的一个厨师老朋友,福州人,经常被我们请到那里露上两手。 ”
俞老说的那间菜馆我去过,名字叫沙县小吃,其实蛮大的店面,摆了十几张圆桌,价格实惠,中不溜的档次。我跟着俞老走进菜馆坐下,那张桌旁还有一个老头,站起来握握手,脸上没有表情,也不多说话。俞光汉管他叫茂深,大声问他,你也刚到一会儿吗?茂深笑笑,点点头,说:“差不多是吧。”
不一会儿,厨房里走出一个老汉,一米八几的个头,稍微有些驼背,腰上系着围裙,右手端一只炒瓢,大步流星来到桌前,手腕一抖,一份油汪汪、金红色的荔枝肉,就稳稳倒在桌上的一只青花盘里。
这高个老汉说了句,“你们先吃吧!看看味道怎么样?我再去烧一个芋头排骨。”说完,转身又进了厨房。
俞光汉老人招呼我和茂深,来,趁热吃,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道福州菜。三个人吃了几口,全都点头叫好,光汉先生又问我了:“丁先生,你猜猜看,刚才给我们上菜的老厨师今年多大岁数?”
“大概也有70多吧。”
“哈!你又猜错了。我告诉你,他今年92岁。”
“啊!真的吗?92岁还能抡炒瓢!”我大吃一惊,完全不敢相信。
光汉朗声道,“当然是真的,我这人从来不说骗话。”
“我给你说说这位厨师的来历。我1940年代抗战时期在福州就认识他了。你知不知道,当时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是福州人,相当于国家元首。林森主席那时住在陪都重庆,需要找一名福州的厨师,给他做家乡菜,我的这位朋友的就被选上了。他去给林森当了几年御厨,后来大陆被共产党统治了,他就跟着国民政府撤退到台湾。70年代,蒋介石去世,在蒋经国接班做总统之前,还有一个位严家淦先生做过一任‘过渡总统’,我的这位朋友又去给严家淦当过几年厨子。再后来,他就来到印尼,和我一样,做了一名华侨。”
“人生何处不相逢,相逢好像在梦中。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,我们两个40年代的老相识,80年代在印尼又相逢了,是不是人生如梦?”
俞老先生说的有根有据,我也听的津津有味。
聊了一会儿,光汉老人又把话题转到了自己和印尼首富林绍良的关系上:“小丁我给你讲,我不是有钱人,只是生活过得去,衣食无忧罢了。我在绍良手下干了几十年,帮忙他经手过的钱财不计其数,如果我那时稍微贪污一点,不是千万富翁,起码也有几百万的钱。我为什么没有从来没有贪过不义之财呢?不是我这人道德有多么高尚,而是我有文化,懂得法律,不会知法犯法。”
“俞老您还学过法律?”我不禁更加肃然起敬。
“当然,大陆没解放的时候,我在福州当过国民党的宪兵嘛!宪兵是执法的兵,肯定要学法律,我们和一般的兵不一样嘛。”
“您那时候在福州当宪兵,执法主要做什么事呢?”我小心翼翼地打听。
“专门抓共产党。”俞老大嘴一咧,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“哈哈,俞老,原来您干的是电影里的特务的差事啊……”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。
“也算是吧,我年轻时在国民党部队打过日本人,后来当宪兵抓共产党,也只是跟着跑跑腿,没有向共产党开过枪,手上从来不曾沾过共产党的鲜血。不过我那时候就知道,共产党掌了天下,我说这些他们不会相信,也不可能放过我,所以福州快解放的时候,我就脱离部队来到印尼,一晃就是60多年过去啦。现在国民党和共产党已经和平友好,早就不是仇人啦!”光汉老人认真地补充说。
我也认真点头,表示完全相信老人的话。
养鸡场老板茂深的发财之道
这次俞光汉老人请我吃饭的所见所闻,令我倍感惊奇,印象极为深刻。后来,我把以上见闻讲给另一位福清华侨朋友纪先生听,纪先生听罢告诉我:“你在沙县菜馆见到的这三位老人家,我都很熟。印尼华侨当中藏龙卧虎,各有历史。比如说,同光汉和你一起吃饭的,那个很少讲话的茂深,是个养鸡场老板,其实是这三个老头里面最有钱的,而且他发财的套路也很奇特。”
纪先生给我讲了下面的故事:
“我是1973年从福清去香港,又从香港辗转来印尼的,当时只有20出头。1980年代,我从外埠来到雅加达混日子,打麻将过程中,认识了一位有钱的大老板。这个大老板有一二十间工厂,为人也很豪爽。但是他有一个爱好——英雄难过美人关——喜欢出去搞七搞八,在外面有几个相好的女人。不幸的是,他的老婆是个醋坛子,又像母老虎一样凶,整天没事干,步步紧跟,把老公盯的死死的,弄到大老板无可奈何。
后来,大老板想出一个办法,请了几个人天天去他家里赌博打麻将,并且千方百计教会他太太,使老婆搓麻也上了瘾,一上牌桌就没完没了。我就是大老板请去打麻将的麻友之一,另一个就是不大爱讲话、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茂深。
大老板悄悄交待我们,你们几个以后要每天下午来我家里,好像上班一样,任务只有一个,陪我太太打麻将。这样我就可以脱身去外面,想做什么做什么。他还说,你们只要能用麻将拖住我太太,使到她不再盯着我,她如果打输了,输多少全部包在我身上,你们一点也不用担心。
我那时年轻,每天下午去大老板家里,陪他太太玩这种赌博游戏,打麻将就是打麻将,也没想到别的。茂深已经是中年人了,城府比较深,他对我说,他大老板有的是财产,咱们两个没什么本钱,可不能这样傻傻的,万一被他老婆赢了,你我都输不起。所以咱们两个要合起来赢她一个,另外一个人不是同乡,我们不要告诉他。
就这样,茂深教我与做局,合起来对付大老板太太一个人,打了不到一年时间,就通过麻将桌上赢她的钱,从大老板手里赢回来三四间小型工厂。茂深拿了大头,给我分了一小部分,他把那些工厂接过去经营,结果慢慢事业发达兴旺。而我不爱管工厂,只喜欢到处玩,分到一些现款又不懂得理财,没有几年就花掉了。
茂深有了这几间小工厂,手上有了多余的钱,他就拿去放高利贷,专门借给那些投资做生意的人。”
“放高利贷应该有很大风险啊!比如那些借钱的人亏本了。还不了,茂深不是也没有办法吗?”我问纪先生。
“别人放高利贷,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,可是茂深不会呀!也不是靠他运气好,而是他有一个独特的办法,能够防止借钱收不回来的风险。”纪先生接着披露了茂深的绝招:“其实也很简单,那时候,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去雅加达那些吃喝嫖赌的地方逛一逛。茂深去那里,自己从来不玩,而是注意观察都有谁在那里醉生梦死。比如你来借他的高利贷,他马上在脑海里搜索一下,是不是有在赌场妓院见过你,如果在那些地方对你有印象,那么对不起,他坚决不借给你,不管你说的多么好听。因为他很清楚,凡是在赌场妓院销金窟里鬼混的人,赚一千花一万,做生意一定很难成功。
如果他从来没有在哪些地方看到过你,那么好,说明你是个一门心思干事业的人,把钱借给这样的人,肯定有能力还本付息。当然,这其中也有一个时代的原因,那个时候正是印尼经济起飞的年代,只要认真做事,赚钱相当容易。所以茂深用这个土办法看人借钱,很少失误,他如今在西爪哇经营养鸡场,规模很大,主要是他的孩子在打理,他现在的日子就很轻松,悠哉快活。”
“原来,老话说真人不露相,说的就是茂深这种人啊!”
听了纪先生一席谈,我也不禁由衷感叹,暗暗生出几分佩服。
后来,我没有再见过俞光汉先生,也不曾再见过那位92岁还能下厨房炒菜的高个子老人。听说此后不久,他就去世了,毕竟年过九旬,生命的火焰已经燃烧到最后,看上去再结实,一阵微弱的小风也会将其熄灭。
2015年5月14日12月31日,俞光汉老伯台逝世,享年87岁。
2016年12月31日,介绍我认识俞先生的白德明先生也与世长辞。
只有那位见过面却没有交谈过茂深先生(记得他好像姓林),我不知道还健在否。
这个世界上,很多有故事的人都走了。
我把他们的故事记述下来,在这里分享给大家。